我决定,继续用新闻理想骗几个实习生
文/朱顺忠
考虑了几个上下五千年之后,我还是决定骗人。
曾经有一段时间,特别担心年轻的记者们突然有一天长大了,再听到新闻理想四个字之后就哑然失笑。因为在我的身边,只要谈起新闻理想四个字,一定会有人发笑——哑然失笑或者自嘲般发笑,或者讽刺般发笑,或者情不自禁地下意识发笑。我不知道从何时起,记者们从道的初心成为了笑料,并且记者当得时间越长似乎笑点越低。
有一个同事,一个小姑娘,因为工作原因曾经做过我半年的实习生,如今已经相夫教子,并且就职于中国最大的互联网公司。曾经一腔新闻理想,坐在公交车后排扫街时,动辄被新闻事件呛得双眼盈泪。她喜欢听我讲课,每次都被我用传销般的语言弄得新闻理想离头三尺有神明。记得她最初还是王克勤的实习生,有一次被我借用到法制晚报当实习生,因为涉及到一个铁路垄断的新闻调查,生生在火车上生活了一周。每被我问及记者累不累等傻逼问题时,小美女总是一脸维和士兵的正义:朱老师,新闻理想啊,公平正义需要回归云云云云。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偶然网络问候,再谈及新闻理想,她都会对我百般调侃,甚至抱怨我用新闻理想拐骗了她这个黄花大闺女本应该对复杂社会的认识、甚至抱怨我说“朱老师,我怎么发现当初自己那么傻逼?这个世界哪有什么新闻理想?新闻理想能让我交房租、能让我给孩子买奶粉、能给我老公买一个莫代尔裤头吗?” 每每听及她的抱怨,我都在微信的另一端发出诡异的讪笑,有时候还自嘲迎合她的抱怨,对新闻理想四个字一句句卧槽的语言轮奸。
其实,用自嘲语言轮奸新闻理想这四个字时,一点也没有快感。就是感觉很冷,就是那种心寒似冰、后背发凉,像刚偷情了哥们媳妇那种忐忑不安的心理。
呼格案和聂树斌案之后,朱顺忠三个字似乎一夜之间成为成功调查记者的代名词。一时间上至央视下至我们村的大喇叭,都在约我专访、就连一万年都没有联系我的故人都给我发来贺信贺电,表示出和朱顺忠个人关系的极端亲近!甚至一个9000年前曾经领导过我热线新闻的部门主任,在郑州喝多了,恰好看到央视专访我的节目,乘着酒劲当着众人的面给我电话。这位老领导对我一阵冷嘲热讽,说“朱顺忠,你那个时候写稿子懂个JB毛,都是我手把手教会你的新闻写作,然后才可以有今天的辉煌和新闻界的牛B地位……”电话挂了以后,老领导又打过来电话补了一句:朱顺忠,新闻理想不灭,哥们继续为公平正义而努力……他妈妈滴,那天特别配合他弄了一次奥斯卡小金人的表演,给了酒桌上他足够的面子。其实,我特别恨他,因为我还当时真是憋了一个响屁,被他叨逼叨20分钟硬是放不出来!
新闻理想就这样被轮奸,更可怕的还是被那些油腻大叔和菜花大妈在大街上扒了裤子当街插入,卧槽,没有一点润滑油,真是干疼干疼。
不过,我还是愿意谈新闻理想。给团队讲,在高校讲,甚至给首次见面的路人讲!因为我觉得如果再不讲,再不欺骗几个年轻大学生,恐怕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四个字了。
一个曾经竞选过郑州市市长的商人前几天骂我说,老朱你再用新闻理想四个字忽悠实习生,小心有一天会被当街爆菊!
我根本没理他,还是决定用新闻理想继续骗几个大学生玩玩,因为我听说GJ尼玛也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