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者国际副刊纸刊推荐|桃洞流香（外二首）

1. ◎桃洞流香（外二首）

艾华林

在我看来，这一村子的桃花
都是富有才情的女子

每一瓣花，都熟读诗书，深谙音律
每一次风吹，她们都摇得格外起劲

在外漂累了，就回乡走走
最好是清明节，祭拜先祖后
可以去桃花村，看看那些消瘦的面容

感觉孤独了，就带一壶老酒，一本唐诗
去桃花洞，闻闻那些落英的缤纷
醉了，就在桃花树下，眠一眠

◎清晨，穿过我们热爱的油茶林

清晨，他牵着小黄牛，拿着小人书
穿过了我们热爱的油茶林
在烟雾弥漫的山冈，他有些犹疑了
这是我的出生地邵阳县吗？
这是哺育过我的故乡红丘陵吗？
这是我为之荣耀的油茶之乡吗？
凝视静默的夫夷河，他甚至怀疑
我是不是误入了什么魔道或者仙境

黄蜂这时蜇了一下他的小黄牛
跑动中，他从梦里清醒过来
他似乎感觉到了植物生长的响动
他觉得这一切并不是幻象
每一种植物，都携带着神性
就像根须扎进泥土，吮吸天然的雨露
阳光透过密叶漏下来，他感觉
每一株槙物都活出了诗意

其实，他并不知晓植物的奥秘
油茶抱子怀胎，茶子与花同期
他只是以自己的方式接近泥土
接近这近似神祇的事物，他发誓
要尽其所能书写这儿的一切
当他拿着小人书，牵着小黄牛
穿过我们热爱的油茶林时
我知道他的心为什么而跳动了

◎我愧对农民的身份

清晨，太阳还没醒来，我就被父亲叫醒
我还想多睡一会儿了，但他的呼唤充满爱意
我喜欢听他喊我的小名，那是一种带磁的声音
当那幸福流遍全身，我会拿一本唐诗
或者语文课本，去牵我的小黄牛
让它吃嫩嫩的青草，是我每天最开心的事
现在想想，那多幸福啊，可父亲已经不在了
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走了，一句嘱托也没有
以至每年清明，在他的墓前放一束鲜花
我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作为农民的儿子
我已远离了故乡，远离了红丘陵、油茶林
远离了夫夷河、油麻地，这些年
我似乎也羞于提起自己的出身
如果父亲在天有灵，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
当我面对一株不会说话的松木时
我只好深深地弯下腰身，像一株春天的稗子
愧对脚下的泥土，愧对农民的身份

作者简介：艾华林，诗人，红河州文艺评论家协会常务理事、副秘书长。获奖若干，出版诗集《当我卑微无名时》。